第一百九十七章 谈心(1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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潘滔没在平阳待多久,半月后,他又乘车来到了洛阳。  

金谷园外,士人云集。  

时人都知道,大晋尚书令庾珉这几天召集了很多士人、僧道之流,借王衍之金谷园举办盛会。  

潘滔路过金谷园时,庾珉热情相邀,他笑着拒绝了,只言要赶至洛阳,操办公务。  

他于九月二十五日奉诏入宫,至昭阳殿时,眉头微微一皱,只觉这边乌烟瘴气,杂乱无章:大群来自愍怀太子浮屠、法始立寺、白马寺的僧众正在做法事,为最近刚刚病倒的天子司马炽禳灾祈福。  

中间一僧人,年岁已经颇大,竟是须眉皆白,且观其面目,并非中夏种类,乃西域胡僧也。  

潘滔入内时,有人在老僧耳边说了几句。  

老僧不为所动,坚持诵完经文后,方才起身,对着潘滔拜了一拜。  

潘滔有些惊奇,问道:“法师乃方外之士,何须跪拜?”  

老僧双手合什,道:“贫道拜龙气,非拜官人也。”  

潘滔一听,就知道此人在装神弄鬼,顿时不太高兴,有心不理他,然后又忍不住教训道:“方士僧道,惯故弄玄虚,以惑世人。汝一不占相,二不卜巫,三不仰观虚空星宿,何言之凿凿?”  

老僧也不着急,只道:“佛家有神通,无需占手足面目相,无需蓍草钵盂卜巫,亦无需观星,便可知诸多奥妙。”  

“哦?那你可知秦州战事如何了?”潘滔冷哼一声,问道。  

秦州战局只会先汇报给尚在长安的梁王,然后才会发送至各处。  

如果紧要的话,五百里加急,旬日内便可送来洛阳,但绝大部分战事进程不会这么急,而是按部就班地送达,再传至洛阳,起码一个月以后了,甚至更久。  

他不信这老头安坐洛阳,却能知道秦州之事。  

不过老僧在听得潘滔的话后,也不着急,而是吩咐沙弥取来胭脂,然后握在手心。其手掌则缩入袖中,像抽风一样动来动去。  

所有人都被吸引了注意力,连刚刚抵达的皇后梁兰璧都静静地站在那里观看。  

片刻之后,老僧亮出了手掌。  

潘滔凑近一看,只见上面像鬼画符一样画着几个人形,中间一人脖子上有条横线。  

“此何解?”潘滔问道。  

“匈奴酒泉王石武降,石勒已就擒。”老僧说道。  

此言一出,众皆惊异。  

潘滔沉吟片刻,唤来一名随从,道:“这几日你就在驿站守着,一有消息立刻报来。”  

“遵命。”随从转身离去。  

潘滔又看向老僧,问道:“僧何名耶?”  

“天竺佛图澄。”  

“原来是你。”潘滔显然听过这个名字,知道此人有几分门道,但一直没能琢磨明白此人的各种小把戏。  

这个时候,只听宫人、侍卫、官员们纷纷拜倒:“拜见皇后。”  

潘滔一惊,理了理袍服,同样拜倒于地。  

“众卿起身。”皇后梁兰璧轻启朱唇,柔声道。  

众人次第起身。  

“潘卿,请随我来。”梁兰璧看了看潘滔,道。  

“遵命。”潘滔再行一礼,快步跟了上去。  

昭阳殿内空旷、寂寥、幽远,一副冷冷清清的样子。  

行走之前,除了皇后身上的环佩叮当声之外,就只有沙沙的脚步声来。  

走着走着,梁兰璧突然问道:“梁王已尽得关西之地?”  

“臣离长安之时,秦州尚未全有。”潘滔答道。  

“那就是还要打?”梁兰璧停下脚步,问道。  

“自然要打。”潘滔回道。  

“征战很辛苦吧?”  

“是。”  

梁兰璧没再说话,只沉默地向前走着。  

潘滔悄悄琢磨了一番方才的对话,微微有些疑惑,心中起了些大不敬的猜测。  

天子寝殿很快到了。  

司马炽正躺在榻上,脸色苍白,面容愁苦。  

他倒不是完全装病,而是真的病了——  

邵勋压服拓跋鲜卑时“小病”;  

待攻破长安的露布飞捷传至洛阳时,“病情加重”;  

群臣恭贺“中兴”时,则“大病不起”。  

大家心里都明白怎么回事,天子这是心病,药难医也。  

今日潘滔入觐,他本来是不愿答应的,奈何现在做不了主,只能病中召见了。  

那边梁兰璧在寝殿外十余步停了下来,也不急着进去,而是转过身来,低声道:“近日朝中有人提及禅让之事。陛下大怒,令夺其职。潘卿今日亦是为此事而来吧?”  

潘滔不意皇后说话如此直接,但他也是久历宦海之人,脸皮相当之厚,只见他行了一礼,道:“梁王弯弓百战,平定天下,若能行禅让之事,今上亦不失公侯之位。若不能,则——”  

潘滔没有继续说下去。  

若天子死扛着不肯,会怎样?其实不难,就是有点难看。  

天子有心病,乃至不起,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。如此,病逝很正常吧?  

大不了再让太子登基过渡一下,行禅让之举。  

梁兰璧自然也想到了,沉默片刻后,看向西边的天空,微微叹了口气,道:“事已至此…宫中玉玺、印信皆在我手。”  

潘滔下意识看向左右。  

梁兰璧收回目光,道:“自三年前始,宫中便尽是可堪信任之人了。”  

潘滔无语。  

他隐约知道这事,吏部尚书梁芬可能暗中参与了,梁王应该也知道。 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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