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章 蝴蝶振翅(1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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于是。  

七日之后。  

当黄举天端坐于礼部贡院的幽静考场,面对决定命运的进士科考卷时。  

他犹豫了。  

“我当真要交白卷吗?”  

按照历史的既定轨迹行事,或许能最大限度地利用他作为穿越者的先知优势,安然顺遂地度过此生。  

但这样的生活,与虚度又有何异?  

远的不说,只看当下。  

他不远千里赶赴长安,又怎甘心为蝇营狗窃之辈的虚假名望,充当捧场的看客呢?  

“哪怕只在角落里发出一声呐喊,也算我不枉此行。”8  

黄举天缓缓扫视着考卷,笔尖停留在策问一栏。  

“今观世风日下,诚信渐衰。商贾以伪乱真,市肆欺诈频生;士庶言而无信…析诚信之要,陈整饬之策,以期本固邦宁。”39  

黄举天凝思片刻,心中已然笃定,遂提笔而书:  

“近闻长安有士子邱慕阳,于朗朗乾坤之下,行养望沽名之举…”  

严格意义上讲,黄举天撰写的这篇文稿,并不符合传统意义上的策论。1  

更像是一封直指时弊的“举报信”。14  

你们就搅吧,搅吧!  

至于此举是否会招致严重后果?  

黄举天表示,这样的忧虑实属多余。  

毕竟,科举考试中“通关节”的现象,早已成为世人皆知的潜规则;  

使得寒门考生的不满与怨言,便如暗流涌动,时有喷发。  

例如晚唐诗人罗隐,参加科举十余次均以失败而终,便写了诸多诗歌抱怨不平。7  

面对这些微不足道的声音,与光同尘的考官,只需将这些“异见者”排除在及第名单之外,便能做到眼不见为净,心不烦为安。  

自知此番科举断无及第之可能,黄举天嘴角噙笑,迈着悠然的四方步离开贡院:  

“我这也算‘一怒之下怒了一下’吧。”6  

既已如此,他不再多想。  

转而思忖该给家乡长辈亲友,带回哪些长安特产。2  

在他身后的贡院之中。  

现场监考的差役们,正忙碌地将近千位考生的试卷收拢,交予专门负责的胥吏进行初步的梳理。  

规整后的试卷,会被转送至礼部衙门,再由礼部堂官差遣相关人员着手阅卷之事。  

所谓“相关人员”,并非暗中打通关节的直接涉事官员。  

后者若有心要抬举某位特定考生,无需亲自涉足阅卷环节。  

只需遣人往礼部递张条子即可。  

那么,考官又该如何确保条子执行到位?  

当然是靠大唐先进的考试制度了。  

糊名法虽在武则天即位初年就出现,但并没有在科举考试中普遍使用。1  

按公开的考试规则,考官审阅试卷时,不仅会考量考生的学识水平;  

还会参考其平日里的名声、诗文的流传广度,以及个人的德行与声誉,来决定是否给予及第。  

那些拥有门路的考生,往往既会递送条子,又会努力提升自己的声望。  

这种做法,几乎成为了晚唐科举的既定规范。  

因此,即便是面对一张近乎空白的试卷,考官也不敢有丝毫的懈怠。  

而是会先仔细查看卷首考生的姓名,确认其是否出现在那些条子之中。  

“黄巢,字举天…黜落。”  

“黄巢,黜落。”  

“黜落。”  

一连三位考官,在确认黄举天条上无名后,给出了相同的评定意见。  

即便是身负把关重任的礼部侍郎李景让,亦未能例外。  

明面上,李景让以执法严正著称,平日里言辞刚直,毫无避忌。  

正因如此,他手下的礼部官僚们,才会无一人察觉到异样。  

待阅卷工作圆满结束,考卷被妥善封存之后。  

李景让却在万籁俱寂的夤夜时分,悄然返回贡院;  

神不知鬼不觉地取出其中两份卷纸,而后亲自奔赴崇仁坊北街,由偏门进入某位贵人的府邸。  

“…何以断言邱慕阳乃此等舞弊之徒?盖因其解牒为人遗失。  

“依国法而论,无有解牒者不得参与省试。  

“若邱慕阳之考卷现于礼部,则其舞弊之行无疑矣。”  

李德裕逐字逐句看完手中这篇别具一格、并非传统意义上的策论后,拿起桌上第二份卷纸。6  

赫然写着邱慕阳之名。  

这位久经官场风云的老人缓缓摇了摇头,抬眼望向面前跽坐的礼部侍郎,问:1  

“那又如何?”2  

冰冻三尺,非一日之寒。  

唐朝科举制度之积弊,早已根深蒂固。  

即便今朝严惩了邱慕阳舞弊一案,又能于大局有何裨益?  

何以值得礼部侍郎亲身涉险,乃至当朝宰相兴师动众,特为此人施以重罚?  

“台辅,邱非其本姓,而是谐音化名。”1  

李景让言辞之间,意味深长:  

“经查,此人本姓仇。”  

仇慕阳…仇?  

李德裕听闻后,脑海瞬间闪过一些念头。  

他猛地站起身来,惊问道:  

“你是说,此子是仇士良的族裔?”  

提起宦官乱政,民间百姓往往只知秦代赵高、汉代十常侍能指鹿为马、权倾朝堂。  

却不知大阉宦仇士良,有过之而无不及。  

甘露之变中,他将唐文宗软禁,一举残杀四位宰相,把控朝政,使皇帝彻底沦为傀儡。3  

待到唐文宗病危,杨嗣复建议太子李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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